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茨平求证还有个家

怎样有效且健康地减掉身上的多余脂肪 http://www.bdfyy999.com/bdf/yufangbaojian/ziwozhenduan/19648.html

黄河文学月刊

底线

纯粹

高度

警觉

生机

公益

.6.11

关于“农民散文专辑”

截至年,中国的城市化率已近百分之六十的关口,不过,这个城市化率主要指城市的常住人口数量。实际上,我在另一篇文章里看到了另一种统计,显示现有农村户籍人数过八亿。这虽然是个庞大的数字,但其中与文学写作产生关联的人数,据常理推测,则少得可怜。这其中从事散文写作且已经步入某种自觉状态的作者,更为罕见。

“农民散文专辑”这个名称颇让我踌躇,如何界定?设定了如下几个条件:一是农民身份的拥有者,后城乡二元结构下户籍管理趋于松动的社会现实里,界定农民身份是一件愈发困难的事情。这里的农民身份不仅指向户口本上的划定,还对应着他/她尚保留着一块自己的土地。二是农业劳动的持有者,一年下来,或者以农业生产为主体,或者在回乡之后会花一段时间从事农业生产劳动。三是农民仅仅是个社会身份,更重要的是,他/她还是一位散文作者,记录真实生活的冲动溢出了农业劳作的辛苦,而言说的欲望攥住了命运的缰绳,必须举起语言,梳理自身的羽毛,解惑劳动、人事、生活、运命间的秘密关联。现有的社会结构下,在接受教育的层面,农家儿女受限非常明显。因此,在几亿农民中想找出出色的文学作者,必然是困难的。好在康德的头顶上星空的律条面向各个阶层,人们可以得见一些脱颖而出的苗木。此次专辑推出了五篇作品,其中有两篇与春节返乡有关,具体处理上各有侧重。通过汪天钊与茨平的笔墨,读者或许能够明白为何在农历春节前后,这个星球上蔚为壮观的迁徙何以产生并成为景观;孙爱雪的作品触及了乡村日益严重的彩礼问题;至于沈飘的文字,则让我们再次遭遇劳动创造了美的命题;而来自宁夏的马慧娟,则聚焦移民的甘苦,从自我出发,将其间的心理波动外化到不同的文字章节中。

——楚些(散文批评家,本栏目特约主持)

求证还有个家

年关逼近,工厂里浮动着一股情绪。有钱没钱,回家过年,我知道,是这句话在召唤我们这些异乡人。召唤有时也会成为一种心事。食堂里,几个员工捧着饭碗围住行政办袁主任。什么时候放假呀?很多工厂都已经放假了。白边街上都看不到什么人了。就我们这还上班。袁主任做出很理解的样子,说,快了,快了,过几天就出放假通知。然后,目光寻向我,做出很无奈的表情。他并不是来寻求理解,我也就淡淡地笑了笑。同桌有几个员工拿出很不屑的表情,说,回去有什么?几间烂屋子看了都心烦。我是不想回去了,往返要烧掉多少钱?家里没什么人,回去一点意思都没有。这几位员工,来自云南贵州。我仿佛记得,他们有好几年没回去了。难道他们不想家?有钱没钱,回家过年,我,是肯定要回去的。老婆是不太愿意回去。她总是说:回去做什么?看那几间烂屋子?我知道她,一是怕花钱,二是不会坐车。一坐上车就呕,回一次家就是受一回刑。可我,总是用花言巧语哄着:你不想去看你爸妈?不想跟你弟妹们聚一聚?我发现你的心有点硬哩。然后,她就妥协了。其实,我也很怕回家。在外面没有混好,感觉对不起生我养我的村庄,拖了村庄的后腿,丢了村庄的脸。就说房子,房子就是村庄的脸面。这些年,村里人比赛似的拼命地做新房,二层三层四层,外墙贴瓷板,装上铝合金窗,有人去镇上做房,有人去县城买房。而我,住的还是上世纪90年代的土屋子。这房子做起来没多久就落伍了。现在夹在中间,更是灰头土脸。不是我敏感,而是,他们总是拿话挑刺:老王呀,什么时候也做起两间来?这时,我便嚅嚅说不出话。他们再说:钱不要存在银行里哩,存在银行里只是数字。这话,好像是化解我的心虚,其实是更具杀伤力的嘲笑。当面都这样,背后,不用想了,肯定是异样的目光,嘲笑的口吻,甚至把我当作反面教材。所以,每次回家,我总是要挨到夜幕降临。夜色是最好的掩护,掩护我偷偷溜进村,溜进屋,样子像极了未得手的小偷,然后,就躲在屋里做老宅男,躲着不去面对他们,惹不起还躲不起吗?事实上我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的。怎么躲得掉哟?大过年的,总是有那么多人办酒席,我怎敢不去随礼?大过年的,总有人来门前喊:老王,老王,走,打麻将哟。我敢不应声?那我身上就多了一项罪名:摆臭架子。每年过年,都是一场心理煎熬,受审一样。如果不回去,这一切都可以豁免,又有点羡慕那几个云南贵州的员工。然而,我却不能不回去,硬着头皮也要回去。我给的理由是父母在。长年在外漂泊,只有过年这一次机会,跟父母一起吃吃饭,聊聊天,让那两间老屋饱满些人气。做儿女的亏欠父母太多了,他们越来越老。而过年,一家人又似乎必须在一起。有一年,老婆说,要不,喊爸妈来这里过年。我试着打电话过去,父亲良久不语,才说,我这么老了。父亲母亲都不会坐车,何况那么老了。过会儿,堂叔打电话过来,他是近乎吼了,春赖子,你太不像话了!我顿觉做了一件丢先人的蠢事。想来父亲,肯定是跟人诉委屈了。别人说地球是村了,在我这儿,地球还是地球,路反而在拉长。从佛山到宁都,没有直达车,不管是坐火车还是班车,都要先坐公交、地铁到广州,广州到赣州,赣州转宁都,到了宁都还有一百三十里路,其中有五里,要靠一双脚来量。从赣州火车站、汽车站到东河车站(东河车站才有到宁都的班车),又要转两路公交(这时会一肚子抱怨,城市规划者是不是有意为难我们这些异乡过路客?)。七百公里路程,别人开小车,八个小时能到,我这七转八转要十八个小时。这大包小包,多难的事呀。我还好,一个大男人,总能扛得住。老婆这一路呕得人都虚脱了,回到家,要歇上两天才能回过神来。最烦躁的还是坐火车,坐了一回再也不想坐了。我平生只坐过一回火车。会坐那一回火车,是被虚幻的美好骗了,想象着列车飞驰,驶向家的方向……可现实是:先要买票。一进广州火车站,我头皮就麻了。怎么有那么多人?人山人海,人头攒动,大包小包,挤来挤去,我不知怎么来用形容词。这些人都是赶着回家的。据说,广州火车站每到春运,一下子能拥来二十多万人。是人流就会有空隙,挤进去!买票的队伍长得没有尽头,移动的速度却比蜗牛爬还慢,不由心下着急,回头望,后面转眼又拉得很长。偏偏,尿意又来了。可我怎敢去上卫生间?只有使劲憋着。那次买票,从早上九点排到下午三点,终于买到了。我还算好,前面几个人得到的是售票员冰冷的声音:没票了,没票了,下一位。他们垂头丧气如同阉割的小公鸡。这泡尿憋得我膀胱快要炸了,赶紧找卫生间。偏偏卫生间不知藏在哪。这一刻,我想说乡下真好。乡下可以随便。上火车是挤上去的。经过检票口后,那些人就发起了冲锋,简直是打枪一样。人着急时的爆发力真是可怕,还个个大包小包的,若是请他们参加奥运跨栏竞跑,再加负重,刘翔恐怕也比不过他们。我带着老婆慌慌张张寻找属于自己那列的进口。都在奋力地挤,你的包卡住我的身,我的肩顶开你的身,大家都不作声,只使蛮力气。多年种田的艰苦锻炼,我有得是蛮力气。我上去了,老婆没跟上来。这真是要老命呀。返回下去是不可能了,我挤到窗口大声地喊。老婆急得快要哭了。我说你到这儿来你到这儿来。先是把行李包拉上来,再拉她人。还好,下面有个女人推了她一把。作为回报,我也把这个好心女人拉了上来。终于上车了,总算松一口气。别得意太早,因为车厢里,人挤人,挤得像没开包的香烟,我的一双脚落不到地了。老婆被挤得涨红着脸。她肯定比我更难受。我心里在喊,快开呀,快开呀。好像火车开动了,难受就会消失似的。汽笛终于拉响了,车轮压在铁轨上传出咣当咣当响,由慢变快。火车跑起来真的是风驰电掣,可难受并没减弱反而加强了。我目光在挣扎中寻找,寻找空隙,企图把自己摆得更舒服一点。可这是徒劳的,却意外地发现了,那些挤火车的人真是太有才了。贪睡支架、鸵鸟枕头、大腿枕、车颈枕,至于随身携带的手推车、小马扎、涂料桶、蛇皮袋、行李箱、大小包包,无不派上用场。有几人,居然靠在他人肩上睡着了。我还看见一个尿急的,居然随身带了尿液收集袋。这些人,肯定是多年挤火车挤出经验来了。哪像我,一点准备都没有。从广州到赣州,走走停停,七个多小时,我又一次超常发挥憋尿的功夫。只是可怜老婆,坐火车也会晕车。也难怪,这车厢里,狐臭、汗臭、脚臭、口臭,各种异味交集在一起强烈得经久不散,有人尖叫有人放屁有人哭泣。她想呕,这人挤人的,怎么能呕呀,只有使劲憋着。她到底有多难受,我体会不到。我只表扬我自己,具有超强的忍耐力。从此我再也不想坐火车了。春节临近,厂里的员工都在讨论买火车票的事情,我装作没听到。坐班车有诸多不便,但这点好,超载抓得严,最起码有个位置,这趟走不了,无非等下一趟。他们说,老王,现在买火车票不用去排队了。这点我知道,手机电脑上都可以抢票,但我还是说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岁月是把杀猪刀,人的脸皮是可练厚的。比如说,现在的我,脸皮就足够厚了,不像以前,自卑用脆弱的自尊包裹起来。回到家里,叼支烟,敢大摇大摆走出去,骑上摩托车,去街上,置办些年货。过年嘛,总要像过年的样子,打扫卫生、贴春联、放鞭炮、穿上新衣裳,给晚辈包压岁钱,装出很高兴的样子。有时也会在村里走动,碰上人,散上一支烟,问声好,恭喜发财。走到下屋,我看见了番薯仔两公婆。番薯仔拿把锄头在清理雨檐沟。他老婆拿把生锈的柴刀在奋力地砍门前的杂草。杂草枯黄,却比她人还高。她奋力的样子分明是装了一肚子气,不知是生杂草的气还是生她自己的气。番薯仔也像我一样,在外混得诸般不如意。他两口子好像有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了。对了,是自从他父母过世后就没回来过。我想起那几个贵州云南员工,他们说,回去有什么,几间烂屋子。可能,他们的父母也是过世了。我猛然想到,如果我父母百年之后,我还会回来吗?我散了一支烟过去,说,回来了。番薯仔说,一回来就心烦,你看这些杂草,这些污泥,这满屋的灰尘,没有两天时间都搞不好卫生。我跑进屋里一看,尘垢、蜘蛛网、老鼠屎,还有一股浓浓的霉烂气味,的确是个大工程。他老婆说,我说了不回来,他偏偏说要回来。回来有什么意思哟。番薯仔说,叫花子都有个年节,要是老是不回来,我怕把这个家都丢了。老王,你说,像我们这样的人,要是把家都丢了,那就什么都没了。我是这样想,过年回来,最起码证明,这儿还有个家。最起码证明,这儿还有个家。证明,证明,我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。未来下落不明,二十年前,我背着背包走出村庄时,就预见了今生。走之前下了一场大雨,我扛把锄头去田间看水,看见洪水漫过池塘。池塘中的浮萍,从缺口中,被洪水裹挟冲出去,从此就不能自已了。打工这二十年时间,深圳、东莞、上海、绍兴、泉州、厦门、广州、中山、珠海、佛山,一个城市一个城市漂泊;工地上推砖、码头上扛包、广场上练摊、菜市上开小店,保安、酒店服务生、超市销售员、生产普工、推销保险、做快递、业务员、司机,在五金厂、电子厂、制衣厂、饲料厂,做过的职业自己都数不清,却没有一个职业能长久做下去。无法停顿的生活,就是一朵浮萍。浮萍虽说有根,但那根不是扎在泥土上,而是随水漂流,沿途所有的地方,我只是一个过客。有段时间,我时常陷入恍惚中。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上走着走着,会突然停下来,神智凝呆地立在那儿,仿佛是进入漫长的思考,其实是什么都没想,就这么呆呆的。坐在电脑前,方才还是文思如潮涌,突然间短路了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正在干某一件活,推斗车或者是挖土方,干着干着就停下来,忘记自己在干什么,直到工友连喊我几声,才知道自己走神了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会走神,是番薯仔点醒了我,是担心将来没有家呀。年轻时没这种感觉,是觉得未来还很长,一切皆有可能。可二十多年的打拼奔波,未能在城市中谋得片瓦寸地,一直是一个借居者的身份。年过五十了,未来,我心我身将在哪里安放?恐慌、焦虑在现实中一天天生长。或许有人会跟我说,老王,你不用担心呀,城市你没有片瓦寸地,乡村你还有两间老屋呀。是的,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。每年过年回家,其实就是证明,雩山深处那个陂下村的小村庄,那儿就是你的老家,也是你将来的家。然而。昔日,明知一脚离开,未来将是下落不明,却依然那么义无反顾,是因为,村庄四周的高山,挡住了我眺望远方的视线;贫瘠的土地,种不出富裕的生活。昔日义无反顾地逃离,今后又要返回,心有多么的不甘。我实在是不愿再返回。可不返回,我就没有家了。这就是我恐慌焦虑的根源。年岁增长,现实一步步逼我就范,我的目光,只有盯在那两间土房子上。也曾想过,再打两年工,就回陂下村种田算了。可是,那少得可怜的贫瘠土地,无法获得生活保障,更别提富足与尊严了。村庄里虽有两间土房子,但生活,仅有房子是不够的。我一点都不想回到村庄。现在还有点牵挂,是因父母健在。如果父母走了,村庄是否会与我一刀两断呢?我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,村里虽建了不少新房,但那都是空的。越来越多的人抛弃村庄。老屋倒塌,田地荒芜,这一切的迹象,都在显示一种不可逆转的潮流。我时时担心,某一天回到村庄时,村庄已经消失了。村庄消失了。还会有我的家吗?我突然明白,村里一些人,明知自己将来有可能不会回到村庄,即使自己会回,儿女也不会回,依然倾其全力在村庄里盖房子,就是焦虑恐慌,害怕失去家园,企图用房子钉钉子一样在这儿钉个记号。房子毕竟是立体的、质感的,可触摸感知它的坚实。失去家园的人是很可怜的,就像孤魂野鬼一样被抛弃在荒野。失去家园的人,失去了人生应有的安定感。异乡谋生,劳苦奔波,今不知明,伤痕累累,多么需要一个家。番薯仔说得没错,过年了,不辞劳苦急切地回家,是在用行动求证,求证自己还有个家。想到这,我就想,如果没有过年这个习俗,我们就找不到回家的理由。没有回家的理由,家就会慢慢地遗忘掉,直至消失。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。感谢过年!

茨平

江西宁都人,打工种田间断间续。年开始写作。作品散见《星火》《作品》《西部》《广州文艺》《散文》《文学报》《野草》《山西文学》《文学港》《牡丹》等报刊。

题图:周斌绝版木刻《晨光》82.4cm×75.4cm

刊于《黄河文学》年第5期

主编

郭文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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