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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江记忆仿文公行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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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第48期

●未弋导读

“行状”,即“事略”,一种旧式文体。可以零碎记录某人一生的重大事件或逸闻趣事。不同的人写同一个人的行状多了,可资后来写传略者借鉴参考。

仿文公行状,是作者对其曾祖父在生行事的相关记录。他依据一册曾祖大人留下的手抄笔记残本,辅以从父辈处了解的传闻,巧以构思,点染抹写,以古雅丰润的文字,将旧时乡梓一介寒士贫苦求学、艰难谋生、寒伧赶考、醉心科举、齐家举业、施惠宗族乡里的诸多事迹敷演出来,人物之个性情怀,鲜明生动,跃然纸上。其间,也彰显出在世事沧桑和社会动荡中,家庭教育失败,导致一个家族由兴盛而致衰落。

作者行文视野开阔,大背景大史实与邑人乡事,自然衔接,深沉厚敛。文中且采用春秋笔法,在时空跳跃中评说古今,使文章增添了令人咀嚼的内涵。

作为内江旧时的实力乡绅、社会贤达,曾家同内江近代的史事或多有关联。曾节此文,在追叙其曾祖父行状时,所展现的公义善举,如治学院、驱周骏、续族谱、撰县志等,无疑具有很好的地方文史资料之价值的。

仿文公行状

曾节整整一百年前那个深秋,仿文公驾鹤西去。金风萧瑟,黄叶满地,天空阴沉而未雨。我与仿文公时空阻隔,当然无缘谋面。他也没有赶上摄影留念的时尚,留下一帧自题小像什么的。但是,我曾两次在梦里见过他。一次是我的少年时代。另一次,时隔60年,就在前些天酒后的午寐中,他又飘进了我的梦境。他瘦小而佝偻,红珊瑚珠顶青缎瓜皮帽后,拖一条杂色枯萎的长辫子。他俯着身子叹息连连,走路蹒跚,像是挥毫草书,左扭右拐,忽疾忽徐。他顾不上理睬我,飘忽着身影淡去。在梦里,我知道,不是别人,就是他。我不理解的是,甫一照面,他为何对我叹息呢?我手边有一本线装的册子,是手抄本,严格地说,是一百多年前的人,随手书写备忘的笔记。纸张黄而薄脆,虫蛀鼠咬,并且因经历潮湿而字迹漫漶。内容五花八门,大部分让我不知所云如读天书。这是仿文公的笔记残本。这也是我这次梦中与他神会的原因。就着这个破本子,我得以把一些早年记忆的碎片拼接起来,连缀成几个关于他的故事。很多年前,有老人隐约说过,他多半是被他的独生子太章少爷气死的。谈话者闪烁其词,语焉不详,听话人不谙世事,漫不经心。其实,太章少爷七八年后也死了。那年()三月初八,春风浩荡,春心勃发的季节,他被人用门板从内江城抬回椑木镇乡下,血肉模糊了躯干,药石难追那魂魄,三月初九那天,就咽气了。太章少爷饱领拳脚的根由,是他不自量力,挑衅杨森手下一个团副,争宠一个说吴侬软语的青楼女子。令人遐想的是,就在太章少爷死去那天,东边数千公里外宁冈县龙市镇,两拨队伍实现了历史性会师。居中联络的何某人,当时绝不会想到,九十多年后,他的孙媳会把奔驰车开进故宫显摆。这两件跨越时空的事件,唯一的共同点,就是那些暴得富贵的家庭,得意忘形的不肖子弟,都是这么招摇显摆。当年与今天,并无二致。至于他们的下场,或许可能两样。寻根究底,还是仿文公晚年笑纳了一笔意外之财惹的祸。仿文公族名曾庆昌,字仿文,内江县椑木镇西十五里斑竹湾人。他是一个贫寒的士子。早年家道萧索,耕读难以为继,靠族人资助苦读考进县学,成了一个寒酸的秀才公,时断时续地给人做西席或坐馆,仰人鼻息,侍弄纨绔,勉强维持生计。当然,他也曾在桐梓坝上游的花萼书院执教,说起来,似乎三番五次离而又返。因为,每隔三年,他必定辞谢书院,去省城追梦举业。自十九岁成为廪生,到三十二三岁,四五科下来,皆恨座师眼拙,完全颗粒无收。光绪十九年(),朝廷特开癸巳恩科秋闱。所谓“恩科”,是皇帝或太后有了高兴事儿(皇帝亲政?),皇恩浩荡,在常科之外,额外给天下读书人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。伴随“恩科”的,往往还有“大赦”。说起来,这就是人治,全不以法度为意,拍拍脑袋随性施为。“秋闱”,是秋天进入考棚,即天下18行省分别举行的乡试。历届考中者,有机会进京在来年春天参加礼部主持的会试,那就是“春闱”。仿文公与同乡士子结伴,在七月间的酷暑中,去成都府赶赴秋闱。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去赶考了,这是他的事业,虽然异常艰辛,还要足够运气,但是,他乐此不疲。一群年龄参差,家境迥异的秀才公,跨过内江西门桥,踌躇满志地上了路。骑马的,骑骡子的,坐滑竿的,步行的,逦迤北去,风景错杂。唯一那个穿着破旧夏布长衫、背着包袱行李甩腿小跑着的人,就是仿文公。八月初八进了考棚,每场三天,一连三场,总算在八月十六出了场,仿文公形容憔悴,几如鬼魅。试想,在相当于畜圈罗列、仅可容身的斗室里,在盛夏的溽热中,吃喝拉撒溷浊局促,还要处心积虑,神驰宇宙,磨墨挥毫,妙笔生花,写出心中的宏图大略和锦绣文字。那是炼狱一般的经验啊!逃脱樊笼,错过了中秋月圆之夜的美景,同窗好友纷纷嚷着要补偿,要犒劳自己,策划着到骡马市或八宝街之类的去处,偎红倚翠,潇洒风流,坐等榜上列名。仿文公却不声不响,悄悄开溜。他背上自己的包袱皮,捏一柄龙骨伞,踏一双麻耳草鞋,匆匆南归。他不能等到发榜,他裹袋里的乾隆通宝,只剩不多几枚,哪里是嚣张的时候。东大路四百多里迢迢官道,他在路上足足盘桓了十五天。也许沿途要出力挣食宿,也许沿途要且行且讨要,总之,他延宕时日了。当他回到椑木镇斑竹湾时,曾氏族里早已获得喜讯,一众亲友捐资出工,为举人老爷准备待客的六间新草房,昼夜赶建,舂土都提好肩墙了,只待盖草竣工。毕竟,驿站的信使为了报喜讨赏,用了当时的四百里加急,在他归乡之前几日,已经把恩科高中的消息飞马送达。对乡试正榜第十九名的成绩,仿文公拈须沉吟,心情复杂。自己的诗赋、典章和策论,回想起来自己都感佩不已,想那主考座师真是左丘失明有眼无珠。幸好毕竟中了,可以从秀才公升格称举人老爷了,可以参加会试和殿试了。蟾宫折桂不敢希冀,二甲三甲混个官身,也不枉寒窗苦读。实际上,仿文公不知道,这一科的头名解元是华阳县的士子傅汝砺,后来似乎并不得意。仿文公知道的是,这科的第三名、他的同年好友资州士子骆成骧,两年后乙未科()会试殿试连战连捷,高中榜首,成为四川科举最后一个状元公。乙未科会试前,仿文公窃以为魁星高照胜券在握,劳神费力赴京赶考,结果名落孙山。他酸溜溜地看着骆成骧等一众新贵,头戴簪花,身披绶带,骑着高头大马在天街巡游,心里五味杂陈。逗留京师间,传来甲午中国失利后,已经拟定割地赔款协议。他不见得有多么义愤填膺,他只是把落第的郁闷借由某个事端排遣掉。他凑闹热介入了“公车上书”,在上面签了名。后来,一些人感觉压力日重,纷纷抹去了自己的签名,他竟然毫不知晓。因缘际会,他成了71名四川签名举子之一。那一年,他35岁。“少慕功名颇自奇,一生蹭蹬鬓成丝”。仿文公后来没有再去北京博取功名,他凑了些银两,托人在吏部铨叙了一个注选知县的资格,如同我们今天的“享受正处级待遇”的名号。他接任了内江花萼书院的山长(校长),致力于地方文化教育。劳心儒业之余,他潜心于内江曾氏族谱的续订。曾氏第69派先祖曾毓光,字光典,号达一,即后世称达一公者。他年生于福建长汀安仁里,家贫难活,16岁(康熙四十八年,即年)跟随湖广填四川的移民大潮,来到内江,以贩卖布匹和珠宝致富,后来在沱江下游梁家坝置地兴家。内江素有种蔗制糖的传统。孰料明季大明军、农民军和满清军轮番兵燹,灭绝屠戮,以致赤地千里,人口死亡逃逸,蔗种和制糖技术也荡然无存。达一公从福建带来蔗种,请来几名制糖师傅,重新开创了沱江流域种蔗制糖的局面,形成了流域内经济支柱产业。此举名为承续,实属新创,功德斐然。内江作家向思宇写过一本《中国甜城兴衰记》,详述内江糖业历史。他在书中盛赞曾达一,认为他对内江糖业发展和经济繁荣,居功至伟,毫不逊色于其他各界英杰。曾氏家道渐丰,人丁兴旺,遂用了几十年时间,倾力在梁家坝营造自家的大院。大院依山势上下五进,每进四个或五个小院落,总计有二十多个小院落。后期建成的一些小院落,有的还借鉴了罗马式窗棂和穹顶。所幸,年代,大院整体被征用为国家粮站,防火防盗,管理井然,现今虽然老气横秋,斑驳破败,但是,它的建筑仍然完整,气度仍然雍容。内江一些热心公益的人士,多次呼吁,把它改建成内江的“糖业博物馆”。这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。不过,我去年夏天,专程去梁家坝拜谒,却发现大门紧锁,并无动静。曾氏后世繁衍日盛,便沿沱江两岸开枝散叶。达一公第四子曾传桢(曾国藩族名曾传豫,与传桢同辈,出生却晚一百多年)一房,溯河而上三十里,在沱江东岸石盘滩(今沱灌所在地)斑竹湾置业定居。仿文公即是这一房第75派长孙。仿文公认为,士大夫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。治平的基础在齐家。齐家,固然要以修身为本,但是,礼敬祖宗,收束族中人丁并罗列详备,增强归属感,增加荣誉感,也是齐家的要务。他毅然承担起为梁家坝宗亲修谱的任务。历经数载,终于成谱。光绪二十一年,骆成骧丁忧离京回籍守制,途经内江,舟泊东门码头,特意登岸进城,拜访乡试同年仿文公。仿文公以为族谱作序相托,骆状元慨然应诺,回籍资州后不久,即着手撰文,次年即将《叙四川内江梁家坝曾氏谱》一文派人送达内江,仿文公将意旨深长文采斐然的该文辑入谱内,遂锦上添花,得以流广。光绪三十四年(),曾经在内江任职的彭泰士,复任内江县令。此人殿试三甲同进士出身,曾在朝中担任户部主事。他在内江,勤政之余,尤其重视教化采风,敦请仿文公领衔重修《内江县志》。彭县令自任总修,负责安排支应人力财力,推仿文公为总纂,带领曾任高县教谕的举人朱襄虞、曾任郫县教谕的拔贡康树滋等一众文人,铺排着共襄盛事。仿文公接手编志,胸有成竹。一是,到他的时代,府藏的典籍已经丰富充盈;二是,他早年深恨家非素封,没有银钱购书满足阅读,凡是听闻别人家有未曾读过的藏书,往往要设法借来,且读且录,手中积累了大量文史素材,多见于他的笔记残本。可惜,他的笔记大多佚失湮没,残本也漫漶不清了。他与同仁夜以继日,焚膏继晷,历时三载,终成新秩。他们的这部县志,在宣统三年辛亥成书付梓。此刻,武昌的枪炮声震寰宇,端方的头颅滚落资州,转眼又是一番千年巨变。民国初年,仿文公以文化耆宿,获选了一任内江县参议长。政局动荡中,他显然缺乏治世之才,左支右绌,劳而无功,很快被裁汰出局。仿文公的荆妻,先是给他生了好几个姑娘。活下来的有四个:嫁给喻家的大姑娘、嫁给肖家的二姑娘、嫁给谢家的五姑娘和嫁给陈家的八姑娘。八姑娘的螟蛉养子陈宝国,即仿文公的外孙子,70年代在白马镇一间茶铺当吆师,满面烟火风尘,尽说烟酒茶牌,贵家少爷的风采已无一丝痕迹。太章少爷,是仿文公乙未会试不第,回家后出生的。中年得子,香火有续,一扫科考落败的阴霾,自然宠爱有加。加上家道重光,左右敬重,志得意满的仿文公,渐渐修性厚重,不假声色,没有一般严父的苛责。太章少爷自是野蛮生长,恣意妄为,那个时代的纨绔恶习,抽喝嫖赌,门门精通。仿文公只有菩萨心肠,没有雷霆手段,偶尔皱眉,申斥两句,却不忍深责,一任他纵意快活。民国五年(),蔡锷编遣“护国军”兴兵讨袁,借道入川,直指成都。北洋系署理四川军务的陈宧(yi),派遣师长周骏在内江重兵布防,严阵以待。这是四川“防区时代”的肇始。军队在防区就食,一应后勤保障,都由防区供给。税赋一年三征、四征,苛捐杂税多如牛毛,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,工商户面临灭顶之灾,糖业为地方经济之大宗,更是深受其害,难以为继。糖业公会一干管事去见仿文公,请他出面跟周骏讲道理,望他悯惜百姓,法外开恩,不要竭泽而渔,手爪子抠得太深。周骏,金堂县人,三十多岁,早年毕业于四川武备学堂,后来放洋,去了日本,就读东京陆军学校中国队第六期步科,是一个儒雅的将领。他客气地接待了仿文公,对内江民众的困苦深以为憾,对仿文公的请求表示爱莫能助。他还诚挚地邀请仿文公充任他的军需参议,在粮草保障方面“多有借重”云云。仿文公哭笑不得,羞恼不已,不待糖业公会的人再请,他就对大家声言,一定要把周骏赶出内江。他悄悄潜至重庆,找到与他略有旧谊的熊克武,代表民众请求义军北上,拯救内江于水深火热。不久,护国军兵锋所指,周骏部力不能支,临阵投诚,旋即奉调开拔离开内江,所有聚敛号令不了了之。内江糖业公会一干人,感念仿文公不辞辛劳,冒险借势,让内江人少被剐一层皮,倡议各糖坊漏棚分摊一块两块银元,凑钱给仿文公做“草鞋钱”。跑路费鞋,跑路有功,所费鞋钱理当公摊。内江一域,糖坊漏棚星罗棋布,各家凑的草鞋钱,居然有两千多块袁大头。仿文公敬谢从命,道声惭愧,尽入囊中。这是仿文公一生最大的一笔进项。置地为恒产之要。仿文公吃够了家无恒产的苦头,立刻张罗,花了一千五百多块大洋,买下来椑木镇南曾家院子(现成渝高速椑木收费站旁)的一宗一百八十多亩的连界水田。买卖双方一笔难写两个曾字,族人优先,肥水不流外人田。当然,买方也就不能使劲砍价,伤及宗亲颜面。又在钟鼓楼附近,买了一座带天井的三合小院,与别人公用一道风火墙比邻而居。世道不宁,心境渐老,仿文公油然羡慕悠游林下的闲适,便执意回斑竹湾息居,任由太章少爷在内江城里胡闹。不过一两年,便听说椑木镇南的水田,被少爷倒腾出手了一多半。仿文公鞭长莫及,臂难使指,内心忧虑,日吁夜叹,不久,一病不起,庚申()秋月,病殁,时年六十一岁。仿文公的书法,突破了台阁体的局限,形成了自家风骨,已经可以入颜柳之室,在书画之乡内江,颇有微名,时人多称道并有悉心收藏。据说,泸州文管所曾经陈列展示过仿文公的一幅中堂和一幅扇面;而内江城西翔龙山面对新华印刷厂一侧,也有仿文公的书法刻石。惜乎藤萝缠绕,楼房掩映,难觅踪迹。诸君可能已经猜到,仿文公曾庆昌是我的曾祖父,太章少爷曾繁雄是我的祖父。我父亲曾祥珠童年失怙,早早辍学,承担起家庭重担。他不在乎贫困,小心逃避羞辱,在动荡的人间勉力自尊地苟活。我是他们的不肖子孙曾令节,我们没有得到祖辈日益稀薄的福德庇佑。但是,我们不会抱怨,我们从泥沼里站起来,洗涮干净身上的污渍,也自尊地活着。但愿,我们能够给后辈积蓄些微薄德。稍有不忿的是,我们的祖父没有来得及把剩下的家产踢腾干净,就匆匆死了。否则,在后一次社会激荡时,我们就可以免于剥夺和羞辱了。(完)

▲作者近照

曾节,年生,内江人。内江一初中毕业,插队简阳并留居至今。养老金领取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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诚望全市各县(市)区文友,以及内江籍的外地文友和曾在内江工作、学习、生活过的文友,尤其是曾经上山下乡的内江知青和下乡在内江的外地知青文友,踊跃赐稿。文稿以记叙和议论之随笔散文为主,注重故事性和细节化,力求可读性强,原则上不超过伍千字,并附两百字内的作者简介和与文章相关的照片,以电子文档发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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